作者：王向坤

據說，秋天分為三個階段，從立秋開始，第一個月為早秋，中間一個月為中秋，不用說，最后一個月為晚秋。但是，從人們的體驗來說，這得區分不同的維度，甚至海拔。高緯度地區會早早的進入秋天，壓根不給人們這種緩沖的機會，氣溫很快就變冷。一些維度不高，但是海拔較高的地區，呈現出一種中間過渡狀態，早晚的溫差更大，白天的陽光仍然有一定熱度。
 
在維度不是很高，低海拔之地，秋天還在猶豫，夏天不愿離去，雖然已經不像純正夏日那么炎熱，但是，三十度的溫度，仍然讓人感覺到燥熱，白天對空調的依賴還是很大。
 
在中秋這個時段，利用一個假日，再次踏上了馬蹄梁之行。這個位于淶源、蔚縣交界處的高海拔之地，對于常年生活在平原地區的人們有著不一樣的感受。
 
因為在前不久的夏天去過一次的原因，此次再去，會是個什么樣子？變化有多大？懷揣著這些想法，一路上不斷地觀察，同時對目的地充滿了好奇。
 
從保定過去，基本上還是以前的路線，山區的綠色依舊，增添的色彩中就像路兩邊的莊稼，帶有了快要成熟的淺黃，沒有了夏日的蒼翠，就像一個中年人兩鬢微添的白發，呈現出些許蒼涼之感。
 
淶源北，車輛在山間谷地中蜿蜒前行，可能是縣道的級別所致，再加上國道、高速的快捷，淶蔚線車輛不多，心情放松，可以邊走邊看。
 
包括淶源北超過一千米海拔的地方和其他地方沒有明顯的不同，大地處于收獲前的安靜，一切還是有條不紊。玉米，谷子，還有少量的高粱，在路人檢閱的目光注視下，向后掠去。要說有所不同，那就是山上，一片一片綠樹難掩雜草的枯黃，讓人生出稍許急迫的心情，這里的夏日綠色不多了。
 
不多時，又到了爬坡的地方。這個坡不管怎么繞，大方向是從東向西往上走的，因此，大部分視線會是南面的山坡，那里已讓綠色蒼翠，漫山遍野，就像一個人長相年輕，滿臉精神。這會極大地鼓舞人們，愿意走近，愿意前行。
 
望著高大的風電塔越來越清晰，車輛終于駛離了坡道，進入平緩的高地，看著有車已經停下，根據上次的經歷，和自己一樣，大概率是初次來到，迫不及待的就想欣賞高山草甸的美景。雖然老到了一些，沉穩了一些，但還是把車停在前面不遠。

上次是好奇心為主，哪兒都想看看，基本以開車為主，走馬觀花。這次的出發點之一就是不再走上次那么多路，重點在幾個地方轉一轉。
 
路兩邊的樹上結滿黃色、紅色的小果子，以黃色居多，與網上查到的沙棘很像，葉子類似于柳葉，但比柳葉小，還要硬一些，我們暫且稱之為沙棘。一些爬藤植物纏繞期間，仿佛是沙棘的花朵。踩著游人走過的小路，松林上很小的松塔在微風蕩漾下，不停地擺動，卻不掉落。

路邊遇到了一位騎電動三輪車的老人，攀談之下，是下邊淶源村里的，有點好奇，這么陡的山坡也能爬上來。于是，也知道了所謂沙棘的名字，他們這里叫“酸醋”，果子很酸，就這么個音，第一個字估計不會差，第二個字就不知道怎么寫了。難怪長這么多，沒人采，甚至于占了道路而被削掉扔在一邊，就是因為酸，雖然能吃，但人們不喜歡，折上幾支，僅做觀瞻。
 
繼續前行，車輛后來到了上次的分岔口，向左是蔚縣空中草原，向右是蔚縣縣城方向，根據既定的想法，還是向左，但不再走上次那么遠了。車輛在第一個居民點的東邊拐彎處停下來，其實這都是很隨意的，只要便于停車，可以隨時停車，怎么走都無所謂，因為其他車輛就是這么做的。
 
這條路從東往西，右側是山，左側是山谷，相當于半山腰一條路蜿蜒而過，在視野開闊、藍天白云的襯托下，通向遠方，吸引著人們一探究竟的愿望。不過，我們已經知道了，所以，就半路停下來轉轉，走兩步。
 
腳下的雜草已經部分干枯，沿著不太明顯的小路向下，出現在眼前的，除了野草，以及野草中間的山菊花等小花，有一片當地人開出來的莊稼地，地里的豆角還長著，土豆也沒有刨掉，土豆秧子匍匐著，生長著，看來不是很著急。正在平原地區，如果保存不善，春天中的土豆，現在恐怕已經長出芽子了。一片向北瓜的葉子長在地頭，這很像平原地區，充分利用地形，長些瓜果蔬菜。

西邊不遠處的民房凸顯出來，它們正好位于路的下邊，山溝的上邊，一群羊臥在房子不遠處的坡上。再往前走，就是一片菜籽地，菜籽還沒有收走，葉子已經掉落，只剩下枝端的豆莢，有半人多高，在風中略顯生硬的擺動。這個不能隨意走動，因為掉到地上就拾不起來了，只能站在地邊觀望和拍照。雖然也是出生在農村，但算不上一個合格的勞動力，沒有侍弄全過莊稼，這個菜籽不能很準確的說出是啥。上次來時，山坡上的黃花就是它，根據麻田嶺那里種植的蔚縣高山白菜，估計這很可能就是白菜籽。

地邊由于人來的更少，小花更多，吸引著蝴蝶翩翩起舞。
 
再往下走，就接近了峽谷的邊緣。馬蹄梁這里的地勢很特別，海拔一般在一千五百米上下，上邊還有山，中間過渡地帶就是平坦的草甸，草甸之間就是溝谷，溝谷里長滿了綠樹，全然不似平原地區人工參與的景象，這就是人們喜歡這里的原因之一。
 
雖然，站在遠處的路邊已經大略知道溝里的情形，但是，靠近之后，還是能感受到溝谷的幽深，這要在淺山區，恐怕會吸引很多人前往，但是這里，除了當地牧羊人，游人是不會下去的，因為還有一層深邃擋著人們。

在峽谷的邊緣，巨石突兀，估計是雨水沖刷所致，仿佛平地起深谷，與遠處的高山形成更大的落差。輾轉盤桓，回到了停車處。這段路上遇到了來自徐水的游客，還要繼續前行，這符合初次游玩的一般特征。
 
我們從這里往回走，不多時，來到了分岔處——馬蹄梁。
 
時間還很充足，于是奔向蔚縣方向，向著上次的停車處，也就是最高點駛去。
 
與上次不同，停車處只有有限的幾輛車，賣煮玉米、水果的老人還在。這里的海拔沒有單獨觀測，估計大約在一千七百米左右。上次人多，匆忙，這次攀談之下，才得知，這個地方就是黃花梁。因為上次的欠缺，沒有仔細了解，以下邊的馬蹄梁作為標題名稱，敘述了游覽情況，實際上，用黃花梁更為合適，但是，已經不合適的用過一次了，且在下邊的馬蹄梁轉悠用去了更多時間，這次還用馬蹄梁。
 
站在黃花梁，可以欣賞南北兩側的不同風景，南邊就是從淶源過來的方向，高速隱現期間，淶蔚線就像一條帶子鋪在草甸之上。天上的云彩更濃一些，更暗一些，越靠近馬蹄梁、黃花梁，天色就更晴朗，東西兩側風電在白云下轉動。北邊就是飛狐峪，但是，山路婉轉，看到的更多是山梁，以及山梁上的風電。白云飄動，藍天作為背景，風從那邊過來，幾乎一塵不染，這和平原地區仿佛是兩個世界。

短時間內，在維度不高的保定，高海拔之地的淶源、蔚縣交界處，就是人們尋找、感受不一樣世界的“桃園”?，F在的人們實力很強，開發出各具特色的游園，很是普遍，就像功夫一樣，各有側重，水平一流者，可能大有人在，但是，要超凡脫俗，那就沒幾個了，放在環境上，黃花梁就可以稱得上超凡脫俗，不加雕飾，渾然天成。
 
站在高處，藍天白云，如沐清風，讓人流連忘返，怎么形容，都難免流俗，沒有辦法。
 
上次停車，奔向了西邊，這次停車，去往東邊的松林。
 
說是松林，實際并不在松林里行走，只是沿著它的邊緣前行，腳下是厚厚的泥土，因為雨水充沛的原因，草葉幾乎有半人多高，踩著倒伏的小路，旁邊是有很多豁口的鐵絲網，可進入松林，里面極為茂密。

回到停車處，嘗了淶源毛桃、秋子，這可能是當地特色，只在這個時候熟，秋子前兩天還要便宜，現在剛過，價格高了一些。印象中，現在人們吃的大桃在以前是很少見到的，都是老品種，也就是毛桃，不過平原區成熟的要早，個頭不大，有點兒像青色的杏兒，可是，味兒很正。秋子據說是長在楸樹上，個頭和葡萄差不多，甚至還要略小，味道像西梅。還有沙果，這個沒有嘗。
 
北邊的山谷里，少許的紅色顯示出這里的紅葉已經變紅，在黃花梁的下邊山坳處，有棵紅葉特別鮮亮，這都是高海拔、低氣溫的結果，在低山區，紅葉要到霜降才行，相差一個月之久，那個時候，這里恐怕就是冬天了。

在回程的路上，看到路邊的谷子，停車拍照，與谷子打交道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兒了，耪過小苗，過過壟，耠過溝，耠讀huō，不過，我們老家那里讀he的音，二聲。這次見到谷子，就是特意停下來的，行走間，難免回憶，以對往時歲月的緬懷和敬仰，下邊就會多說一些與游覽稍遠的話題。
 
耠子是一種農具，不同于犁延向外側翻土，耠子是向兩邊翻土，在谷子已經長到大腿高，用耠子把中間的土耠向兩邊，便于扎根，同時，也相當于鋤了一遍地，以后就不方便行走，僅僅是把露過頭的雜草揪一揪即可。因為谷苗長高了，走一趟，會把腿還有胳膊劃出血，因為手要掌握耠子。但是，這個過程之前，要用小鋤頭，一個小臂那么長的木柄，我們那里叫勺子，因為手柄短，只能蹲著或者麻著腰干活，典型的面朝黃土背朝天姿勢，這是干細活的。就這一點，就與雄安新區雄縣那里不同，我去過那里，只見過長柄的大鋤，干活兒時，不需要蹲下去，不過，沒有想明白那些細活兒怎么干。話說回來，谷子種下去，出來的是小苗，用耬種植，兩個鐵的尖角，相距大約半尺，尖角外形與耠子類似，只是個頭要小，且中間是空的，上邊一個斗，存放谷粒等種子，底部兩個出口，有一個來回擺動的開關，行進中，幫當幫當的響，谷粒就種到了耠開的溝中，接著土就被抹平覆蓋上，然后用一個等距的石頭砘子，把種過的壟壓一遍，這個簡單，不需要復雜的技術和耐心，很快就能砘好，地里呈現出規則一溜長印，地就種好了。因為谷粒很小，種的很密，出來的小苗很稠，需要耪地定苗，這是個很累人的活兒，一般人干不了，基本都是大人干活，有時還需要當家子和親戚們來幫忙。小苗長到一扎高的時候，就得過壟，既除草又松土，還是用勺子，不過，這時已經不需要蹲著、身體一打三折的那樣干活兒了，半麻著腰即可，速度就快多了。這些僅僅是干過，并不在行，也就是可以跟著大人干活，自己不能單獨掌握。還有，谷子還不熟，我們只講到這個階段。
 
現在是不是還這樣種地，已經不清楚了，路兩邊的谷地里，有的草就不少，這顯然是人們的時間少了，來不及仔細的收拾。
 
時代在變，繁重的農活也需要變革，否則，很快就沒有人愿意干了。一畝地，多半年，值不了多少錢，出去上個班，哪怕是日工，一天也要超過一百塊錢，能買很多東西。

張石高速就在上邊，高高的橋梁把起伏的山間架成了平坦的路途。橋下的莊稼很長，前方淶源縣城方向已經是陰云密布，不時地有雷聲傳來，于是抓緊趕路。不遠處就進入了雨區，這個不奇怪，很多地方都出現過這種情形，很多人也遇到過，這邊下雨，那邊干著。
 
后來聽說，白石山附近荊山口長城那里下了雹子，還不小，時間二十分鐘。山區就有這么的特點，天氣變化較大。人們平時忙著自己的事兒，哪怕是出去轉，也是忙，可是網絡這個東西，讓人們可以知道更多同一時間別人再忙著什么。不用說，在我們還在拍照、觀察谷子的時候，有熟悉的人在爬那里的長城。沒準兒，你在這個山頭看，認識的人可能就在另一個山頭望，只是互相看不見，自然也感覺不到，如果碰巧后來聊天知道了，那肯定要認真溝通一下細節，加上網絡，這種碰巧的機會就會更多一點。
 
因此，寫下此文，就有那么一層意思，不僅作為一個驢友的游覽愛好，還有分享，同時，也有那么一絲僥幸，萬一有認識的人也在那天、那個地方去轉了呢？這不就是緣分？那就會多一個話題，將來見面，說道的就會多出一些。
 
不過，以國人的性格，謙虛、謹慎是本色，不事張揚、內斂，也是特質之一。人們很不愿意仔細敘說自己的經歷，萬一有啥問題了呢？所以說，開頭把中秋先解釋成一個時間段，讓人無法確定到底是哪一天。既然后邊說到了另一層意思，實際上說出具體時間也沒有關系，那就是9月11日，萬一真的有認識的人去了那里，恰好又看到了這篇文章，將來遇到了不得多說兩句話？
 
意猶未盡，打油詩一首：

他時避暑山梁中，
馬蹄黃花一日行。
這次下車走兩步，
又是云來又是風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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